整晚我呆坐在客廳,鼻腔中那股味道彷彿散不掉,我的記憶回到那含著棒棒糖的七歲,下課我們這群鄰居小女孩總是被受邀到其中一個同學家做客。
那個小女孩的家有許多的芭比娃娃,那時爸媽連一個都捨不得買給我,或者說那時候大部份的我們連擁有一個芭比娃娃的能力都沒有,我們一群人嘰嘰喳喳的在幫芭比娃娃換衣服,
旁邊還有一個老爺爺,總是很慈祥的對著我們笑,那是邀我們去她家同學的爺爺,他端詳著我們每一個人,接著就會有一個或兩個小女孩被爺爺帶進去可以看片子的房間陪他看,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爺爺在看什麼,我其實看不懂,我只知道,進去那房間,可以含著一隻棒棒糖,爺爺的動作跟影像上的有點像,還有那房間濃濃的一股難聞的味道,等進去房間棒棒糖含完後,那股味道會變的更重更難聞,可是,我就可以再拿一隻棒棒糖,走出那間小房間。
這樣不知道幾次,一直到國小三年級我跟那女孩分班,我只知道棒棒糖真的好甜、爺爺房間的味道好怪、爺爺身上也是、爺爺有沒有摸我?我想不起來、好像也不想想起來。
這段記憶一直在我心底,隨著跟同學分班,也好似無所謂的淡忘,一直到國二那年上健康教育課,我才懵懵懂懂的知道,那個老爺爺在做什麼?我看到了老爺爺的什麼?那堂課,我想哭,我第一次覺得害怕、恐懼、悲哀、可恥!
隨著年紀越大我越了解,原來我在七歲已經不乾淨了,我在七歲已經不純潔了,我在七歲已經可以用兩隻棒棒糖就讓我陪看那不堪入目的片子,我在七歲已經讓爺爺摸過了…我討厭自己、我非常非常討厭自己、因為、我跟別人不一樣!!!
而在新婚夜後,我終於知道那難聞的味道是什麼!老爺爺房間、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是什麼!而那味道可能曾在七歲出現在我的身上、我的手上、我的衣服上、或者任何一個地方!我恨我自己多於那個味道!我無法面對我自己多於聞到那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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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幼年受害的女孩
在離婚後寫給我的、屬於她的故事
也是一封以前就存在我的電腦裡的訊息
她不是在特殊家庭中長大
她跟我們大部分的人一樣在一個非常普通的生活圈裡
但她的傷害還是發生了
就如我們身邊那些受害者一樣
這封信推動我不斷在反性侵的路上走的原因
也是我們麼會那麼痛恨對於兒童的各種樣態的性傷害
最近又發生這麼多的性侵害事件
當我整理個案資料時,我一直想起這封信
我擷取了一部分
我本來想更動一下,精簡的分享給大家
可是,她給我的每一句話都是痛
我不知道我能再精簡什麼?
她已經把她近二十年的自責,盡量縮短在文字裡
雖然時間經過的如此漫長
「棒棒糖化了,她的人生也沒了」
從白玫瑰運動開始到現在14年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兒童各種性傷害我們還是做得不夠
從陪看影片、到現在甚至於有些孩子出現在影片中
隨著數位化越來越進步,我們的保護呢?
一定要等到事情發生?一定要有受害者再度發出求救?
一定要一個一個受害者再去挖開傷口
才能用血淚再去推動保護傘的展開!!
2017年我們曾經追過兒童偷拍影片被散播的事情
因為之前去美國學實務時的友人告訴我們
台灣是兒童色情影片的輸出大國
2018年主犯終於被抓了
能想像嗎?
FBI監控散布兒童色情影片全球百大名單
其中共有2台灣嫌犯
分別是列名第30的何姓男子及第33的溫姓男子
今年2024,我們的孩子還是又陷入這樣的風險中
我們真的對所有的事都無能為力嗎?
還是只要不要出大事,都可以容許它的存在?
為什麼我們總是在補破網,而且是很大很大的破網
而不是在事情發生的開始,就馬上處理
我們的政策反應真的有慢到頭腳都麻嗎?
我們跟國外都有聯繫,為什麼不能在國外發生時
我們就能立即擬定應對方式,預防在前面?
孩子會長大,以前是會想到過去不好的回憶
現在是會想到那些流出去收不來的影片
那些看到小時候照片就會認出他們的購買者
甚至與可能,因為被偷拍的兒童個資外露
讓孩子在霸凌、恐懼中成長
更可怕的是
因為個資外露,孩子是被加害者「看」著長大的
這麼多的惡意,讓孩子如何面對未來的人生
最後,我用一句話跟大家分享
「對於受害者而言,能活著就是很棒的事了」
這是我們在推動白玫瑰運動時
我們跟一位兒童精神科醫生一起工作時最後的結論
希望我們能一起努力,不再有兒童活著就很棒了
而是能夠讓兒童,快樂的活,一直到變成一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