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後
我跟兩津趕緊幫阿嬤籌募要照顧阿嬤的錢
緊急扶助金、生活費、便當店的錢
再來
阿嬤已經無力再照顧阿公了
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必須讓阿公安置
減輕阿嬤的壓力
我們開始聯繫里長、聯繫里幹事
告訴他們阿公阿嬤的狀況
里長跟里幹事熱心的答應幫忙評估並找資源
也會常常去看阿嬤跟阿公的狀況
但是,還有一個隱形的問題
阿嬤捨不得讓阿公安置
但一切都只能夠等到找到資源再處理了
而我們也定期地把物資跟補助送到阿嬤家
也沒忘記到便利商店補錢,謝謝店長的熱心
但後來的一天,一通通電話緊急的插播進來
是里辦公室打來的
他們說阿公因為聽到社工在討論阿公安置的事
不知道是阿公不想被安置、還是因為失智
阿公走失了
很多人都出去找,可是找不到
我們趕緊打電話給阿嬤
阿嬤的哭聲讓我們聽不清楚她的話語
我一邊安慰阿嬤,一邊阻止她出門找阿公
擔心不方便的她冒險從樓上下來,會跌倒
兩津一邊出發往阿嬤家出發
我告訴阿嬤兩津會去找阿公時,阿嬤才稍微放心
兩津在四處尋找後
終於在一間檳榔攤找到在喝酒的阿公
兩津會精準的找到阿公
是因為,以前阿公還沒失智前
就會喝酒家暴阿嬤、女兒們
大女兒重複了阿嬤的命運
小女兒提早離家交到壞朋友吸了毒
阿嬤繼續承受著,沒有報過案
這,就是阿嬤的前半生
在暴力、忍耐、被責備中度過
阿嬤的後半生
在失去、自責、贖罪、不敢見人中
彎著腰把自己封鎖在那走不出的悲傷裡
阿公被兩津帶回家後
阿嬤緊緊拉住阿公的手,臉上滿是眼淚
對這個折磨她大半輩子的人
阿嬤在經過種種被迫離別後
終用宿命論全然接受這命運的強制綁定
找到阿公後,社會局決定要緊急安置阿公
里幹事因為怕阿嬤會反對
所以打電話給我們
想到那天阿嬤拉著阿公手的畫面
再想到阿嬤這一生已經經過太多的離別
雖然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
但阿嬤的不捨是我們顯而易見的
我們滿是為難地告訴阿嬤這個消息
阿嬤先是反對、然後掙扎
最後再經過我們勸說後
回想到阿公上次走失的事
阿嬤哭著跟我們說:
「我不能再丟掉阿公一次了,如果他死在外面怎麼辦?就讓阿公安置吧!」
阿嬤哭泣的聲音撕心裂肺又萬般不捨
我知道,她又要再一次面對分別
又要再一次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而不得不放手
阿公安置後,剩下阿嬤
我們定期會去送物資送補助
也告訴阿嬤,想說話可以打電話過來
只要撥通就掛掉,我們會回撥回去
這樣阿嬤就不用繳電話費了
兩津帥氣又逗趣的阿嬤說
不能讓電信局賺到我們阿嬤的錢
惹得阿嬤總在悲傷中能破涕為笑
兩津家訪到阿嬤家附近時,也會常常去看阿嬤
換著各種方式逗阿嬤笑
在訪視時,我們也會勸阿嬤到養老機構生活
但阿嬤總是反對,每次總是哭著說
如果她也去安置了
那誰能去看阿公、看大女兒、看小女兒
我們持續關懷補助阿嬤
聯絡在地認識的夥伴定期送物資
讓阿嬤可以多點人聊聊天
里長、主責社工也都熱心的幫忙關心著
阿嬤回到了公部門的網絡中
社工要我們放心
他們會持續關懷阿嬤、幫忙阿嬤、照顧阿嬤
幫阿嬤申請她能夠申請的所有補助
阿嬤的處境已經脫離了危險
我們的訪視頻率也拉長了
我們將時間往其他的沒被發現的個案前進
以為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
一直到有一天,阿嬤打電話來要找兩津
哭著說,她沒有錢可以繳保證金
我們以為阿嬤遇到了詐騙集團
焦急的我們趕緊打電話給阿嬤的主責社工
主責社工告訴我們
阿嬤的脊椎問題越來越嚴重
現在連抬頭都是問題,只能屈著身體
評估還是到機構住比較好
還有居家環境的問題
多次幫忙阿嬤清理後還是無法解決
阿嬤入住機構的月費可以靠中低收補助繳納
但是因為阿嬤的身份不符合
所以入住機構需要繳交四萬多的保證金
但阿嬤所有能申請的補助都申請了
保證金只能靠家屬繳納
但阿嬤哪還有家屬?
我們知道主責社工已經盡力了
要找到月費靠補助的床位已經非常困難了
所有的政府補助也都已經到位
阿嬤的風險跟金錢的差額就在那裡
阿嬤的焦急與哭泣讓我們不捨
於是,我們再次緊急趕到了阿嬤家